第五七八章 营救(2 / 2)

官居一品 三戒大师 2706 字 17天前

东厂衙门前,是宽阔且空旷的大街,即使是官员也不愿靠近这鬼地方,更没人敢挑战这里的淫威。

在大门两旁那对狰狞石狮的注视下,沈默冷冷盯着陈湖道:“那你就听圣旨吧!”说着从大氅中伸出双手,手中还有个色彩绚丽的黄色卷轴!

陈湖那帮人一看那黄卷,马上没了气焰,稀里哗啦全都跪下,陈湖低头道:“下官聆听圣训!”

沈默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,便展开圣旨,正色宣读起来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……命国子监祭酒沈默,为左佥都御史,全权负责侦破陆炳暴毙一案,相关人员须得听命斯人,若有懈怠阻拦,一应以凶手同谋论处,钦此。”

“臣遵旨……”陈湖颓然道。

沈默睥睨的看他一眼道:“陈大人,请头前带路,本官去一趟诏狱。”

圣旨在前,陈湖不得不从,从地上爬起来道:“您老跟我来。”

便带着沈默,穿过那岳武穆的祠堂,和‘百世流芳’的牌坊,还有那三道重逾千钧的牢门,进到了暗无天日的东厂诏狱。一进去,沈默便险些被那刺鼻的腐臭味道熏倒了,但他一想到在这里饱受折磨的蓝道行,捂住鼻子的手马上放下,让想看他笑话的陈湖好大没趣。只听沈默声如道:“抓来的道士在哪里?”

“二层重犯牢房。”陈湖提着灯笼道:“得从里面下去。”

“带路。”沈默言简意赅,跟着他穿过那狭窄的甬道,让陈湖再次失望的是,那些向来不老实的囚犯,却没有伸出脚来,绊沈默个跟头,只是木然的望着他们两个,不知道为何如此老实。他也不想想,自己最近来的这么频繁,那些囚犯都知道他的身份了,现在见到有比他更大牌的官员驾到,又有谁敢造次?

跟着陈湖下到二层牢房,来到那‘十九层地狱’的栅门前,门后站着的两个持刀的狱卒,照旧对外面人喊道:“验牌!”

陈湖这次可没耐心,破口大骂道:“验你娘个球,快给老子开门!”

“二珰头!”里面人惊呼一声,也不敢再要什么牌了,赶紧将栅门打开,恭敬的将陈湖迎进来。

进去诏狱中的诏狱后,沈默很快在一个牢房外,看到一群遍体鳞伤,不成人形的犯人,那些人原本或坐或躺,苟延残喘,但一听到栅门作响,便瑟瑟发抖,蜷成一团,显然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。

沈默心中叹息,想要从中找出蓝道行来,但每个人都满脸血污,根本分不清谁是谁,只好开头问道:“蓝神仙呢?”

“您说蓝道行啊?他算什么神仙?装神弄鬼的骗子而已。”陈湖不屑道。

“本官来前,陛下就是这么称呼他的。”沈默淡淡看他一眼道:“你是在质疑皇上吗?”

“下官不敢,下关不敢。”陈湖被他唬得一身冷汗道:“那蓝……神仙不在这里,被单独关着呢。”

“带我过去。”沈默冷声道。

“是。”陈湖领着沈默就要离去,却听后面一声微弱的叫声道:“冤枉啊,大人!”

沈默循声望去,便见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,眼中满是乞求的望着他道:“龙虎丹是无毒、无毒的……”

沈默闻言沉声道:“你是丘机子?”

“我是他师弟,掌门师兄已经被折磨死了……”那人趴在栅栏前,用尽全身力气道:“全真教冤枉,我们是被陷害的!”

见他这个样子,沈默更担心蓝道行的状况了,便对身后的三尺道:“你在这儿看着,我没回来之前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”

“是!”三尺沉声应道。

在最深处的牢房中,陈湖指着那躺在地上的囚犯道:“这就是蓝……神仙。”

沈默深吸口气,强令自己冷静下来,以免被看出端倪。这才命他打开牢房,走了进去,拿过侍卫手中的灯笼,照向那人的脸,但仍然无法确认他的身份。

因为这人的脸已经被烧得认不清,浑身血肉模糊,好几处地方甚至露出骨头,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,沈默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。

他走近前去,半跪下来,轻声唤道:“蓝神仙,蓝神仙……”

那人满脸是伤,睁不开眼,甚至整个人都在半昏迷中,但听到有人唤起自己昔日的称号,还是轻轻的哼了一声,道:“啥事儿……”

一听那熟悉又陌生的胶东口音,沈默立刻确定了他的身份,正是那蓝道行无疑,心中一酸,泪珠子便在眼眶里打转,他赶紧使劲捏自己大腿一下,将眼泪硬生生的收回去,尽全力平静道:“本官沈默……”

一听到这个名字,那原本快死过去的犯人,竟不知从哪生出股力气,伸手扒开自己的眼皮,便看到了沈默那张强抑悲痛的脸。

每个人都能看到,他很明显的松了口气……只听沈默继续道:“奉圣命调查陆太保一案,请你跟我回去协助调查……”

虽然蓝道行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,但沈默分明感到,他朝自己笑了。

点点头,沈默起身道:“找副担架来,把他抬出去!”

“不行!”陈湖阻拦道:“没有厂公的命令,谁也不能带他走!”

“本官要将他转到锦衣卫诏狱,”沈默冷冷的盯着他道:“你要违抗圣命吗?”

陈湖受够了他老拿圣命压自己,但又无可奈何,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都是诏狱,在这里审问也是一样的。”

“你阻挠本官办案。”沈默嘴角扯起一丝狠厉道:“那就跟他一起回锦衣卫诏狱去吧!”

陈湖面色一阵阴晴不定,但想起那圣旨上‘阻挠办案即为同谋’的狠话,最终还是颓然屈服道:“带他走吧。”

侍卫们找了块门板,上面铺上自己的棉衣,将蓝道行小心翼翼的抬上去,又用棉衣裹严实了,轻手轻脚往外抬去。

“不只是他,”沈默最后看那陈湖一眼道:“还有全真教的道士。”

“都放,都放……”陈湖郁闷的挥挥手道: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

当沈默离开东厂诏狱,重见天日时,便见朱九已经带着锦衣卫候在那里,蓝道行也被送上了马车。
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