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簪只作听不懂朱姨娘的意思,站着不动。朱姨娘看向明菲,明菲笑得和蔼可亲:“金簪不是外人,姨娘有话请直讲。”
朱姨娘左右张望一番,神秘兮兮地道:“大奶奶,我听夫人同老爷讲,你至今还不见动静,很是替长房的子嗣担忧,要请孙道姑替你看看呢。”
明菲淡淡一笑:“有劳姨娘关心,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。我还有事,先告辞了。”
朱姨娘见她转眼之间就走出老远,竟然是半点不动心不在意的样子,不由大急:“大奶奶,我索性直说了罢,那不是你的问题!”
她就不信扔出这个消息去,吓不死人!
明菲果然顿住了脚步,转过脸来,一脸凝重地看着她,压低了声音:“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?”这是要把那些阴暗丑恶都抖出来了?
“我说那不是你的问题。”朱姨娘见她入彀,得意地道,“不知大奶奶可有空闲,去我那里喝一杯茶?”
明菲抬眸看向远处苍茫的暮色,低声道:“喝茶就免了,姨娘想要什么?”
朱姨娘也不咳了,抬了抬下巴,仿佛笃定明菲一定会给的样子:“我要五千两银子。”
“五千两银子?”金簪正想骂她不知天高地厚,明菲摆了摆手,淡淡地道:“让她说。”
朱姨娘道:“只要五千两银子,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。”她看着暮色下,明菲渐渐模糊的轮廓,以及越来越看不清的那种淡淡的神色,有些微不安。但一想到这五千两银子可以让龚妍碧和龚远科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,她又挺起了胸脯,这叫各取所需,不是吗?
明菲勾起嘴角,嘲讽地笑:“你想勒索敲诈,找错了对象!就算你说的是真的,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良医,刚好我就认得一个大丰最有名的良医!假使生不出来,那也是命,我认了!”
朱姨娘咬了咬唇,不死心地道:“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,我有个消息卖给大奶奶!”
明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卖?什么消息值得五千两银子?我思来想去,似乎并没有。除非,姨娘肯将这些年你见到的有些事情告诉大老爷,帮我和大爷出口恶气,我还可以考虑多给妍碧和远科一点银子使。”一挥袖子,扶着听得呆了的金簪转身就走。
朱姨娘恬着脸追上去,一把拉住明菲的袖子,低声道:“大奶奶,是我不识好歹,您莫要同我计较。您记着,若是那孙道姑要替您看病,看风水,作法什么的,您们可千万不能相信她!她会害您!若是您再……那可就真的没希望了。”
明菲停住脚,微微一笑:“这就对了,有话就要好好说嘛,明明是一家人,非要什么威胁啊,勒索啊,卖啊买的,多没意思。金簪,明日就将那五百两银子送过来,交给老爷。”
仍然只有五百两银子。朱姨娘又失望又愤怒,大声道:“大奶奶,您当初答应过给我们家远科寻一门好亲,找个好前途的。您可不能出尔反尔。”
明菲又好气又好笑:“是呀,我们交情不浅。所以我同情姨娘跟着老爷和婶娘这么多年,生儿育女,尽心服侍,却连儿女的嫁娶钱都要想法子和别人讹诈才能凑齐。我实在看不下去,这样,除了那五百两银子以外,我再背地里一人补贴两百两银子好了,你看如何?”
金簪上前生硬地掰开朱姨娘的手,轻声啐了一口:“不知足!我们大奶奶可怜你,不同你计较,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!”
待明菲主仆走远,龚妍碧闪身从假山石后走出,惴惴不安地看着气得发抖的朱姨娘:“姨娘?您还好吧?”
朱姨娘死死揪住龚妍碧的手臂,狰狞了脸色道:“我不甘心!”
龚妍碧担忧地道:“姨娘,您别……”
朱姨娘咬着牙,缓缓摇头:“你放心,我不会耽搁大事。你去叫你弟弟来,我有话要和他说。”又阴阴一笑,“多两百两银子也是好的,够给你们添些田地了。”一阵冷风吹来,她控制不住地又咳嗽起来,一直咳得弯下腰去。
龚妍碧担忧地看着她,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。
李姨娘远远看着,不动声色地回了苍寒堂。
进了屋子,明菲正要伸手去解披风,金簪忙道:“奶奶,让奴婢来。”垂头替明菲解开披风,又小心翼翼地问:“奶奶,晚饭没用好,您想用点什么宵夜?”
明菲还未开口,她就急巴巴地道:“不如用点冰糖燕窝吧?这些日子您累极了,也该补补了。”
明菲看着她慌乱的样子,微微点头:“好。”
金簪走到门口又折回去,“奶奶,大爷要不要也来一盏?”
烛火下,她平淡得毫无光彩的容貌偏生给明菲一种光彩夺目的感觉,明菲轻叹一声,起身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,笑道:“你在替我担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