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(1 / 2)

轻舟万重山 MO忘了 2293 字 22天前

“呼……太可怕了。”远离了热情的百姓,连晋大松了一口气,毫无形象地坐在草地上——那什么,做媒这种东西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是艳福,对于一个断袖来说就是灾难了!

宫清拉下面罩,眼底滑过一抹忍俊不禁。

连晋白了有幸灾乐祸嫌疑的他一眼,“怪不得爷常说,百姓才是最强大的,爷说的果然都是真理。”

“在你眼里,你家爷有什么是错的?”相处了一段时间,足够宫清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那两兄弟的身份,最开始见面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想法,觉得他们是王孙侯爵,但是谁能料到随随便便撞上的人就是应该呆在深宫里的皇帝呢?而且闻名天下的永宁王的性格也和传说中不太符合。

而且他也发现了,不仅是宫清,包括陈闽周度他们,对当今天子都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尊敬,大概这就是一个明君该有的魅力——姑且算是明君吧。

“事实证明,爷的确是英明神武。”连晋耸肩,揉揉肚子,有点饿了。

“念叨那位爷就能饱吗?呐,给。”宫清也坐了下来,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白煮蛋,外加几包点心,递给旁边的人,他就知道这家伙会饿,被他拖出来的时候顺手在那一堆礼物里拿的。

连晋拿过鸡蛋,撇撇嘴——这人仿佛随时知道他想要什么似的。

于是,两个人就在草地上一起剥鸡蛋,吃点心,那场面,怎么说呢,让人觉得很温馨。

夕阳渐渐下沉,灰三跑来的时候,蓦地觉得有些不忍打破这样的温馨。

两人察觉到动静,抬起头来,连晋不解:“怎么了灰三?”干嘛呆呆地站着不过来?

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宫清脸色微变。

……他记得所有在这里的亲卫都被连晋派出去找孙家人的埋骨处。

灰三深吸一口气,才一字一顿道:“元帅,宫大侠,已经……找到了。”

宫清豁然站了起来。

手里的小半包点心砸在地上,滚了一地,他动了动唇,却唯觉言语不能。

连晋也起身,脸色严峻起来,他看着对方。

不知是不是晚霞太灿烂,撒落在宫清的眼里,像是一缕缕缓缓漫出的血。

“灰三,带路。”连晋对灰三道,握住青衣男子的手腕,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全身肌肉的绷紧,他用力地拉了一把,拽着宫清往前走,“我们走吧。”

夕阳终于落下,带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一角,月亮只弯出一个小钩,繁星闪烁,北斗高挂。

和明朗的天空相反的是众人的心情。

连晋和更加沉默的宫清跟着灰三沿着一个森林小路往里走,越走越偏僻,越走越寂静,直到四周已经了无人烟,才抵达一个山谷处。

这里燃了一堆堆篝火,将四周映得明亮一片,黑一玄八白九,包括从雍州贺州结束任务赶来的蓝四赤五朱七紫十都在,他们都围着一个大坑,周围还有新翻出来的泥土和一些枯草,见到连晋后纷纷行了个礼,然后小心翼翼看着面无表情的宫清。

黑一走过去,道:“元帅,宫大侠,”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大坑,“虽然还没有完全将遗体……但是从时间、人数各方面情况来看,已经能确认是孙家的人了。”

连晋看向身旁站得笔直的青衣男子,他极力压抑着,却依旧可以看到他的双手细微的颤抖。

四周安静得只闻虫鸣。

他就这样硬挺挺地站了良久,才迈开脚步,一步一步往前走,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,艰难异常,每走一步都会想起那些过往,熟悉得,仿若昨朝。

亲卫们给他让出一条路。

连晋没有打扰他,静静地注视着他。

宫清缓缓走近,直到看见坑内从泥土中露出了的烧焦的人类肢体,他脚下一软,一个踉跄,跪倒在地上。

即使已经认清他们都已离世的现实,在这一刻,悲戚依然像潮水覆涌而来,袭上背脊,直刺得人颤抖战栗。

比两个月逃亡追杀时划下的每一道伤口都要痛。

他闭上眼,咽下喉头让自己无法呼吸的哽咽,双手狠狠按在泥里,留下十道带血的指痕,然后,以头触地。

一叩首。

二叩首。

三叩首。

“孙叔,婶婶,各位哥哥嫂子,阿真,孙家诸位,”宫清很久才哑着嗓子慢慢开口,混合着血腥和绝望的味道,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,仿佛一接触到空气就会立刻碎裂开来,“不肖子孙宫清回来请罪了。”

这是罪。

是他不能保全孙家的罪,是他大意疏忽的罪。

他抬起头,睁开眼时,满目猩红,眼中的后悔恨意狠绝却几乎透骨而出,好像里面同样掩埋着孙家几十条人命。

连晋走到他身边,被这样的眼神惊得心魂一震。

男子的背影虽然一如既往的挺直,坚韧不折,却给他一种无力为继的感觉。

连晋怔然地望着他,然后单膝跪地,伸出手,抱住他。

一滴泪,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,静静融进了连晋的衣衫里。

绷紧的脊梁一下子坍塌下来,宫清几乎用尽全力回抱着他,像是要将那样尖锐刺骨剥皮拆筋的疼痛传递给他,感同身受。

“我要报仇……”他低声嘶吼着,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,四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一般,声声带着怨毒带着血泪砸到地上,迸溅着火花,伴着峡谷空旷回荡的呜呜风声,苍凉得可怕。

宫清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脖颈里,身体有些发抖,有那么一瞬间,连晋甚至以为他在哭。

……

第四十五章 江亭幽

烧焦后又埋在泥土里的尸体散发着一股古怪的令人不适的味道,焦臭中夹杂着腐烂的气息,宫清却好似什么感觉都没有,专注地轻手轻脚地收拢着孙家人的遗体,努力从形态从打扮从饰物去辨认这是自己的哪一位亲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