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涟漪微微点了点头,示意她听到了,看了他一眼,又看向小凡,眼里有说不完的话。
如果她现在开口,他是不是能看在他们曾经的那点情分上,替她照顾小丫头,她瞒着小丫头的身世,到底对不对,毕竟,他们才是最亲的人。
满肚子的话,却无从说,也说出口,她舍不得啊!
“老先生,您让一下。”徐医生拿着针,亲自给老奶奶用药。
“不...用...”谷奶奶艰难开口,声音很小,但是勉强能听到,她现在不想再用药了,她一辈子都让自己体体面面的,最后的这点时间,她也想体体面面的,干干净净的离开。
徐医生为难的看像东方雍,东方雍见状,点了点头,示意尊重老人的意愿。
谷涟漪看向东方雍,张开嘴,虽然没声音,但是东方雍知道她在说什么,朝着她重重的点头,这是承若。
谷涟漪微微一笑,希望,他能是丫头的依靠,希望,他能真的疼她的丫头一辈子,有情人难得。
“丫头...不哭,奶...奶不能陪你了,以后...要...自己...照顾自己,奶奶..没能看你...比赛...你要加油...活的...开心.自在!”
谷涟漪费劲的发声,手握着小凡的手,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,有很多的话,很多的事都来不及做了,不是没有遗憾的,但是生命终有尽头,只是比自己预想的来的早了些。
这孩子一向将强,将来一定会过的幸福,这是祖孙两能有这十八年的缘分,她感谢老天爷。
与其说是她救了这孩子,不如说是这孩子陪了她十八年。
“奶奶!你不会有事的,你会长命百岁!”小凡再也绷不住了,抓着谷涟漪的手,扑在床边,哭的肝肠寸断。
“别哭...丫头,别哭...”心急,一口气没上来,谷涟漪的脸色憋的通红。
“小凡,别哭了,奶奶会难过。”东方雍大步上前搂着小凡,轻轻拍着,一旁西老爷子急的身子往前倾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小凡强忍着,身子一抽抽的压抑着哭声,对着谷涟漪胡乱的抹着脸颊,“奶奶,我乖,我不哭,你别难过,我不哭。”
“好...孩子...”谷涟漪心疼啊,却力所不及了,她没办法再照顾她家丫头了,目光慢慢移动到西老爷子身上。
眼神有些模糊了,恍惚看到了年轻时候他们的样子,人到弥留之际,是不是都能看到过去。
“孩子...孩子拜托..你了...她是...”说到这,后面的话却像是掐住了,怎么也说不出来,急的眼泪直流。
临终之托,老爷子哪有不允的,喊着老泪不停的点头,见谷涟漪好像还没交代完,脑门灵光一闪,连忙转身朝着西泽招手。
“快,叫奶奶,告诉她,以后你会好好照顾她孙女一辈子。”他知道,涟漪一定是放不她的小孙女。
既然是她在意的,年轻时错过她,没能护她一辈子,那就护着她疼一场的小孙女,原本西泽的婚事,他是有意向的,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,只要她安心,他都答应。
小姑娘进门,他一定会当亲孙女疼爱。
西泽一头雾水,懵懵懂懂的看着床上的老人,爷爷和她怎么回事?这话什么意思?奶奶?
“还杵着干嘛,快叫啊!”
“奶奶!”西泽被催促了一下,连忙出口,这个时候,如果能让老人安心,他照做就是。
“奶奶,你放心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凡,绝不让他被人欺负。”力所能及,他一定好好照顾小凡。
不管什么原因,既然承若了,他就会践行。
谷涟漪已经说不出话了,也好,他们会好好照顾她的丫头,她的丫头会是个好命的,目光最后落到小凡身上,表情一点点松弛,面色慢慢变白,嘴角衔着笑,她的走的好看的,这样丫头想起她的时候,总是美好的。
好像早上起来,没来得急洗漱,头也没好好梳,她的旗袍是不是褶了...
“奶奶!”
一声大呼,病房内只有小凡撕心裂肺的哭声,再无其他。
小凡抱着已经渐冷的谷涟漪,死死抱着,谁也不让靠近,也不肯松手,一声声喊着奶奶。
一旁的医生都忍不住别过头去。
南池西泽想要上前劝,却被东方雍阻止了,“让她哭出来。”她今天要是不哭出来,会憋出问题的,让她哭个痛快吧。
这丫头,比一般人都懂事,太懂事了,所以什么都藏在心里,让她发泄发泄也好,心疼,却不能替她难过,只能陪着。
西老爷子一阵目眩,悲到极致便是无言,身子无力支撑,被扶着到一边坐下了,他有太多话没说,太多的遗憾...
哭声从高到底,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停歇,因为累了,因为哑了,因为没眼泪了。
从小到大,小凡在这一刻,将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。
今天,她彻底失去了这世上疼爱她的人,世上唯一的亲人,从小,别人说她没人要,说她孤儿,她都不介意,因为她有奶奶。
可是,今天起,她没有了,这世上,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。
这一切,来的太突然,她从没想过,奶奶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。
“小凡,给奶奶洗把脸吧。”南池终于开口了,只是声音有些哽咽。
他很想和老人家告别,但是时间来不及,他想跟奶奶说,让她安心,他会好好照顾小凡,让她平安快乐,可是,他没有立场。
哭过之后,小凡出奇的平静,擦了眼泪,从南池手里接过毛巾梳子,“恩,我给奶奶洗脸,奶奶最讨厌邋遢了,她总是干干净净的。”
以前,她也帮奶奶洗过脸,奶奶总嫌弃她手笨,现在,奶奶再也不会开口了,时不时也不会嫌弃她了。
奶奶的头发很爱惜,虽然白了,却从来不肯染,她说,人要服老,这是岁月的痕迹,没必要抹去,也不用掩盖,人该朝前走,顺其自然。
她也觉得,奶奶的白头发其实挺好看的,她总是在挽个发髻在脑后,穿着合身干净的旗袍站在门口等她回家。
一切收拾好了,医生要替老人家盖上白床单,小凡伸手拉开,“等等。”
“我给奶奶打套太极,她总说我不好好练,我其实打的很好的,我给她看看,她就放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