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丹眯着眼冷笑道:“慕容大人,你给朕说说,于哪里的礼法不合?我大殷哪一条规定朕不能在殿前审重犯?大人出言阻拦,可是与那方克生有何牵扯?”
虽然没有例律说可以,但也没有说不行,况且陛下是北殷之主,是顶了天的权势。
而女帝此话竟是显出一丝凶性,气势威严压得人冷汗直流,慕容海乃是朝廷重臣,此话于他乃是大辱!前不久还是与慕容海“浓情蜜意”,今日突然就冷眼相待。
这天,恐怕真是要变了。
慕容海立刻大哭下跪:“陛下!您这是寒了老臣的心啊……”
如果是正常的君臣,一个臣子怎么敢说“陛下您寒了臣的心”这种话?又不是皇帝昏聩做了什么激起民怨的大错事、使得臣民以死劝谏。
不过是说他一句罢了。
但慕容海有恃无恐惯了,他自以为自己依旧是有底牌的,他已经嗅到了今日不太寻常,但他该哭哭该作伪作伪,毕竟他是权倾朝野的慕容大人!
“宣罪臣方克生——”
没有人理会慕容海的哭诉,他这个姿态所有人都看腻了,百官隐隐约约已经察觉了即将到来的未来,这个时候没有人傻到出头。
方克生不过半炷香就被带了上了,他头发散乱,步伐虚浮,人瘦了一大圈,如果没人说他是方克生,都没人敢认他就是那位玉树临风的玉州刺史,前不久还意气风发在云潇楼一掷千金,今时今日已是将死的阶下囚。
“罪臣拜见陛下,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罪人是不需要免礼的,书丹眯着眼瞧他,他的头是重重的磕在地上,响得一些人打了个激灵。
书丹问:“方克生,你可贪赃枉法?”
“罪臣贪赃枉法,私扣赈灾钱粮,致使民不聊生,还行.贿通路、收受.贿赂,罪臣罪该万死!”
这是将死之人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的惊天大罪,朝堂上已经有人浑身发冷,没有人猜到方克生会这样轻易的说出这些能够诛九族的大罪,他疯了。
书丹的声音平静至极,她的语调不快不慢,清晰无比:“行贿通路?收受贿赂?有哪些人?”
“礼部国子监刘少林、户部司农寺少卿江渊,工部少府监吕中,吏部侍郎慕容无双,还有宰相慕容海——”
外头哗啦哗啦一片大响,倾盆暴雨终于坠地而落,大滴的雨珠如敲地的鼓,细细密密,噼里啪啦,片刻遍汇水成河。
“陛下冤枉啊——”
“冤枉啊——”
“陛下!他血口喷人——”
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伴随着倾盆大雨,音调被掩埋嗓音略显怪异,像是一出隔着屏幕的吵闹又喑哑的戏剧。
方克生接着开口:“还有更多人,罪臣的账本上记了人名,请陛下查阅。”
李弘靖将账本递给内侍,内侍呈给书丹,书丹随意翻了几页,只盯住慕容海:“慕容大人还有什么话说?”
慕容海和那些人不同,他没有喊冤也没有任何失态,他甚至冷静得连手指也不动一分,陛下问什么他答什么:“微臣没做过的事,不认。”
“陛下 !微臣以为方克生被人把持陷害微臣,那账本必然也是有人刻意捏造陷害,陛下!此人用心之毒非常人可断!陛下切不可被贼人蒙蔽!老臣多年忠心耿耿,幸得于先帝托孤,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!怎会是那等同流合污的奸臣!”
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连忙跟着慕容海附和。
书丹似笑非笑盯住他,慢条斯理的拿出另外一本账本:“慕容大人,朕这儿还有一本账本,朕瞧着字迹眼熟,往大人平日上书的奏章一对,大吃一惊!这字迹竟是大人的!”
慕容海眼眸睁大,女帝的动作在这一刻仿佛慢了下来,那账本的封面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他眼前,时间过得那样慢,仿佛是生怕他看不清上头的字迹一般,他的手指抖了起来。
“慕容大人拿下去看看罢!朕瞧着慕容大人写的此账本比方大人的还要全,两本账本如此吻合的□□无缝,细末一致,可真是难为大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