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时忽然意识到,是非应该不止知道那阁主的姓,应当还是知道个名字的。毕竟小自在天跟天隼浮岛关系很是密切,古早的传说之中就已经有了……
只是他没多问。
这里是非才是正主,毕竟是他建阁,唐时这个时候不说话才是最佳。只是他转过身的时候,却觉得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,这种感觉,太过危险……
唐时头皮一炸,便豁然扭头看去,第十层之上,只有那一道白影一闪,隐约瞧得见请示如瀑,却转瞬离开。
蓝阁主吗?
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,在唐时心中挥之不去,他与是非,在众人目光之中,踏入了那茫茫的沙漠。
整个天色,已经完全变暗,月明而星稀,沙漠广阔无边,吹来的风却是干燥无比。
唐时抬眼,只看得见一片幽蓝天幕挂在黄沙的尽头,金月如钩,四周寂静极了。
☆、第五章 射日金乌
当初便觉得藏阁布置的大阵算是大手笔,不过比起浮阁来,似乎还欠缺了那么一点气势。
浩瀚无垠的沙漠,与奇峰秀水,显然是后者失之婉约了。
唐时站进来之后,便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站在沙漠的边缘,而是站在最中间。很显然,这里是一座阵法,结合着空间秘术,能达成这样的效果。
破解这一类阵法的要诀,就在于找到整个阵法的中心,甚至可以说是主题——像是风雨三千阵,唐时就知道,那是以自然界“风雨”为主题,整个阵法也围绕有特殊效果的风雨而建立。而这个阵法呢?
他们不知道这个阵法的名字,只能看见这一片沙漠。
唐时觉得有些棘手——大多数的阵法能够从名字里面看出端倪来,这一个,却似乎要靠他们自己来发现了。
不过这阵法如果使用了空间秘术的话,那他们身处其中,看到的乃是一片广阔天地,可真正在别人的眼中,也不过是从他们方才所站之地到浮阁妖塔之中的距离而已。
所以只要阵法破去,一切都好说。
至于阵法之中还隐藏着什么危险,就要他们是不是能够发现了。
还不知道到底浮阁派了谁来与他们交战……
唐时隐约有预感,可能是熟人。
他看着正前方,道:“如果没错的话,我们应该顺着我们的正前方走。”
是非点头,却对是不是能保持方向的正确性持保留态度。
既然设置了大阵,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。
凭着对妖修的了解,是非觉得自己应该能在一个比较短的时间里看出端倪来,只是这一切还要慢慢证明。
他已经开始往前走了,唐时跟上去,四处打量着,只道:“还是很热。”
一路上来的时候就觉得热了,原以为太阳下山会好一些,哪里想到还是那个鬼样子。唐时简直要哀叹了,“浮阁的妖修莫不是都要成为烤鸟了?管它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,到了这里也会被蒸干的。”
二人走在阵中,外面的人却已经感觉到开始凉爽了起来。
其实这个时候正当是秋,弦月高悬,他们都或站或坐,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里面。
来的路上可以说是被唐时给坑惨了,也不知道这两人半路上跑到哪里去,导致他们早过来在这里干等着。看热闹,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。
那藏蓝衣袍的少年,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来看了。
“小兄弟,我在藏阁那边的时候就遇到你了,不过看不出你是哪一个扇区的人啊。”
有人问了他一句,这穿着蓝衣的少年头也没回,一直看着里面已经爬上了沙丘的唐时跟是非。他随口道:“逆阁。”
“原来是逆阁扇区的修士啊,逆阁在你们那里很厉害吧?”
在这边观战的,大多都是没有入阁的闲散修士,这问话的人还以为这少年是大荒阁外面的。
这少年也不解释,只是无动于衷,看着前面的阵法。
围观的人都不认识这阵法,里面的唐时对此更是知之甚少。
他现在想着的,却是——先找个人出来打一架,之后再说阵法的事情。有的时候是以人为阵心,有的时候是以物为阵心,或者以某些术法为中心,若是以人为阵心才好,不管浮阁是派了谁来,只要打架就可以了。
唐时的心理素质很强,可不代表他很喜欢眼下的这种处境。
已经走到眼前这沙丘的最顶端,唐时站住了,叉腰一看,扭头对是非道:“走着累,还是换个办法吧。”
是非回眼,似乎是想要看他的办法。
于是只见唐时从自己腰上摘下一枚诗碑令,便直接弹入半空之中,这乃是白居易的一首诗,名字太长,或者说没有名字。
他手指一点,已经将刻在诗碑上的名字点亮。
吊影分为千里雁,辞根散作九秋蓬。
共看明月应垂泪,一夜乡心五处同。
这一首,本是抒发离乱之苦诗,对唐时有用的现在就后面的半首。手足分散,吊影自怜,成纷飞千里雁;辞别故乡而流浪他乡,则如深秋断根之飘萍,随风四散……
那诗碑令像是忽然炽烈起来了一样,在这夜空之中忽然迸闪出灼热的光亮来。它飞快地旋转着,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,唐时微一闭目,而后抬首望月。
在他目光接触到那一轮钩月时,整个诗碑令刹那砰然破碎,散落四处的碎片飞远的,成了那飞向各处的千里雁,飘飘摇摇的,则成了细碎的无根飘蓬,只是这一刹那,就已经去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