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次,狐仙回答了我,她斜目滑过来,看了我一眼,用嚅腻的声音道:
“大概是身体有恙时,妖术有些不稳吧……过去也有过几次,现在好些了。”
定了定,狐仙忽然转过脸来,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看着我,似笑非笑地掀起了薄唇的一角,道:
“王一生,看到了方才那些,你认为我还是个心思纯良的女人么?”
“怎么说?”
狐仙媚笑着看着我,但是眼神里却是弄得化不开的悲哀与苍凉:
“我也犯过错,我也失落过,我也迷茫过,我也冷漠过,我也做过很多丑陋的事……抛弃过很多人,也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,无数情难自制的男子因我而受伤……这样的我,你觉得还干净么?真的能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呼吸已故人留下的空气么?”
“你很干净。你又不是荒淫无度的叶卡特琳娜二世或者借女上位的玛丽亚.特蕾西亚传,有什么不干净的。”我定定地道,“而且,这个世界上没有干净的人。男人本质上是一种进攻性的动物,他们受到伤害和你的美貌无关,而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欲望咎由自取罢了。而且单纯不过是无能胆怯者掩饰自己欲望免受伤害的幕帘而已。大多数人存在的本能就只有欲望和趋利避害。对你来说,你够干净了。”
狐仙嗤然一笑,撩拨着秀发,美眸看着我,轻轻地道:
“欲望。人真的能摆脱欲望么?王一生,人的生存本能也是一种欲望啊,如果消除了欲望,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你要否定人的存在么?”
狐仙的话终于让我一愣,一种观念上的差距让我有种凉风吹面的感觉。
我呆呆地站立在原地,内心里一直没有想通的某个问题,此刻却是似乎有些豁然开朗了。
看到我呆立原地的模样,狐仙捧起她的那一头黑发,苦然笑道:“呐,王一生,我问你,自从你得到勾魂术以来……你可曾幸福过么?”
你可曾幸福过么?
这个饱受诟病的俗套而偏政治性问题从狐仙的嘴里说出来,却带着几分审问和人生哲学的意味,一时间,我居然答不上来。
辗转思量后,我才勉强道:
“正是因为人人都只知道追求自己的幸福,这个社会才会演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。有时候人不能只知道追求自己的幸福,更要背负起责任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,这话不是假的。有时候,懂的放弃幸福的人才是真正的幸福。我不是形式主义也不是形式虚无主义,但是我认为幸福这个词是更表象流于形式的东西。”
我长长出了一口气:“经历了这么多事后,我也已经理性很多了,虽然有时候情绪还在作祟,但是比起从前,我已经更能掌控自己的情绪。总有一天,我能够做到彻底冷酷地面对这个世界。我希望每个人都懂得去背负责任,那是理性人。”
对于我的话,这个喜欢用幽思怅惘表现自己的女人只是轻轻地唉声叹气了一番,老气横秋道:
“可怜的王一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