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二人可有潘璋、关羽、刘邓、赵云、张飞、陈到、文聘诸人之勇么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你二人的部曲可有荀广陵的部曲精锐么?”
“……不如。”
“谋不及之,勇不及至,部曲不及之。郯县虽未下,东海已大半入荀广陵囊中,彭城亦附,是荀广陵现有近四郡之地,又地广於我。以此攻我,我等便是占了琅琊,能打赢么?”
“……打不赢。”
“君等再请试观天下,可有如你我亡命者为州郡长吏的么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曾经是“亡命”,而后来成为州郡长吏的,不能说没有,确实有,还不少,但那是“党人”,是“名士”,是因为政治原因而“亡命”的,荀贞就曾“亡命”,去孙坚那里躲了好一阵时日。因为政治原因而亡命,比如说得罪了宦官,不得不潜逃,这反倒会增加“亡命者”的政治名望,但臧霸、孙观、吴敦等人却既非名士,更非党人,没有名望,出身也不好,他们的亡命纯粹是因杀人犯了事,——真正出身好的,就算杀了人也不会亡命,比如夏侯惇,十四岁就当街杀人,结果如何?不但安然无事,并且“由是以烈气闻”,反而扬了名声,又如光和年间的司隶校尉阳球,年轻时,有郡吏侮辱了他的母亲,他因结少年数十人,不止杀了这个郡吏,还灭其满门,结果又是如何?“由是知名”,还被郡中举了孝廉,去朝中当了尚书侍郎。
所以说,臧霸等人出身不行,虽有些名声,可那点名声远远不足以支撑他们掌一郡、一州之地,孙观的建议只是痴人说梦,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性,他们如真的觊觎徐州,别人不说,只阙宣、陈登、糜竺,这几位本地的强龙就不会答应。
臧霸对此,是看得很清楚的。
接连几问,孙观、吴敦、孙康都是摇首。
臧霸说道:“那还说什么不理荀广陵召令,归还琅琊,更胡说什么取占徐州!”
孙观、吴敦、孙康张口结舌,哑口无言,不再发问说话了。
於是,臧霸留孙康屯守利城,亲带孙观、吴敦,整顿兵马,拔营南下,疾赴厚丘。
利城距厚丘百余里,臧霸等人日行八十里,拔营的次日便到了厚丘城外。
徐荣正在城下指挥,荀贞带着荀成等迎接之。
臧霸到时,是上午时分,厚丘城下,荀军正在攻城。
投石机等重型的攻城军械投掷不已,兵士们附城猛攻的杀声震天,敌我的鼓声不绝,便是在远离战场的营外,臧霸犹能感到地面的震动和听到兵士、战鼓的声音。看到荀贞等人在营外相迎,臧霸把注意力集中到当前,大老远地就下了马,与孙观、吴敦等步行上前。
荀贞朝前迎了几步,两下在营前相见。
臧霸等虽衣甲在身,却下拜行大礼。
荀贞将他们扶起,对臧霸笑道:“吾与都尉虽初见,然适才远观,见都尉雄浑气度,便知君必是都尉。”
臧霸说道:“霸早该拜谒将军,只是因琅琊北邻青州,黄巾肆虐,霸脱不开身,故此耽搁至今,一直未能去成广陵。此霸之过罪也。”
“琅琊之安,多赖都尉,此功也,何来过罪?……我信上不是说了么?等厚丘城破后,我当在城楼设酒,再请都尉来,与都尉饮。都尉却缘何今日便来了?”
臧霸听了这话,又是拜倒在地,谢罪说道:“将军驾至厚丘,霸岂敢再留利城。”朝后头偏了下头,看到孙观和吴敦也跟着他又拜伏在了地上,遂压低声音,咳嗽了一声。
孙观听到臧霸的提醒,忙一边伏在地上,一边朝后边召手。
两个文吏打扮的人小跑地过来,快到荀贞近前时,拜倒膝行,把手上捧的文牍交给臧霸,又膝行退下。
看着他们这几人这一连串的动作,好像哑剧也似,荀贞已知臧霸这是要干什么,笑而不语。
臧霸捧着文牍,奉给荀贞,说道:“此利城、祝其、赣榆三县之地图、吏簿、户簿诸物,霸敢请献给将军。”
荀贞没有接,由立在身边的徐卓上前接住。
荀贞笑道:“使我不战而取三城,此都尉之大功也!”再次把臧霸扶起,又叫孙观等人起身,笑道,“吾已在营中略备宴席,军中虽不可饮酒,却可以水代酒,亦足畅谈了。”
臧霸应是。
诸人回转身,往营中去,未到营门,陡听得厚丘城下一阵大响。
荀贞举目眺望,看不太清,正要遣人去看发生了何事,数骑从厚丘城下的方向奔驰到来。
骑士们从马上翻身跳下,欢喜无限,对荀贞报道:“城已破!右军先登,建威、平虏、安民诸部分进,皆已入城!”
“右军”等皆校尉之名。
荀贞军中有两个“右军”,一个是“右军校尉”,一个是“颍川右军校尉”,这报捷的骑士说的是“右军”,显便指的是右军校尉陈到,建威校尉是陈褒,平虏校尉是陈午,安民校尉是陈容。
荀贞大喜,说道:“一陈先登,三陈继入。好啊!好啊!”顾对臧霸,说道,“军中简陋,正无好菜肴宴都尉,恰可以此捷下饭。”
荀成围厚丘已差不多半个月了,荀贞到前,城中已支撑不住,出现败像。荀贞来至,荀军士气大振,而城中守军也确如陈登所料,士气愈低,因此,正好在臧霸刚到营外时将此城攻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