訾算是财产税。民户一家中,所有的财产,包括车马牛、奴婢等等,统共加到一块儿,算出来一个财产的总数目,然后郡县按照此数目,对该户进行“户等”的评点,凡有家訾十万,即是中家,中家以上是大家,中家以下是小家,够家訾一万,便交“一算”,也即是百二十七文的税钱,商贾加倍。对民户户等评定的具体流程和户口的著籍一样,也是先由民户家长“自占”,自占后,再由郡县核算,如在核查时有被发现自占不实的,科以隐匿之罪,罚金二斤,没入所不自占物,前汉的告缗法就是从此一条律法中引出来的。
亩税钱是才有不久的税。桓帝延熹八年,也即二十多年前,朝廷下诏,令郡国有田者,亩敛税钱,每亩十钱。这个亩税钱和田税的区别在:田税都是由农民交的,亩税钱则是土地所有者,也即不但小户有地的农民,地主豪强也得交。
刍稾税,刍稾即稻草,这是收来供官家的牛马食用的,荀贞养的战马的草料即是由此而来。民户也可以不交刍稾,改成纳钱。
市租是对在县乡“市”中开设店铺的商贾所征收的商业税。县乡之外,军中有时也设市,称为“军市”,亦征市租,不过从军市中征的市租不入州郡财政,而是直接入到军中,以前是由陈群专责,现在是由幕府里的军市掾负责接收,不过汇总之后,依然是交给陈群,由他调配。
盐铁税是对盐业和冶铁业收的税。前汉时,盐铁多是专营,本朝以来,多是民营,糜竺家所以能够豪富,便是因他家既冶铁,又煮海贩盐,这两项都是暴利。
工税是对手工业从业者征收的工业税。齐鲁之地自先秦时起便“齐冠带衣履天下”,纺织业很发达,前汉时设立了两个“服官”,一个在陈留,一个在齐郡,雇佣的纺织工人各达数千之多。徐州境内的纺织业也很繁盛,乡中男耕女织,几无不会织布的女子,不过,对这类自给自足式的家庭手工业,郡县并不征税,郡县征税的对象是以贩卖为目的的中大型纺织作坊,一些较大的纺织作坊的生产能力可达细布数万斤,文采千匹,经营规模是很不小的。
纺织业之外,还有漆器业等等,都在工税的征税范围之内。
对手工业的征税相比来说是比较低的,千钱征税五钱。
渔税是对渔民征收的税,在有水池及鱼利多的地方,置水官,征收此税。徐州五郡里边,琅琊、东海、广陵皆临海,能征收到不少的渔税。
酒税是对酿酒业征的税。前汉时,酒与盐铁本是一样,皆由国家专卖,酒的利润极厚,这就引起了贵族、豪强们的贪欲,於是在著名的“盐铁会议”上,贤良文学们以“毋与天下争利”为由,力主取消盐铁酒三项的专卖,虽然盐铁专卖未能取消,但酒的专卖却就此废止。废止了对酒的专卖后,为了能够稍微弥补下朝廷在这一块儿的损失,遂改而对酿酒业征税。
息租是对放贷者“利息”部分的征税,相当於后世的利息所得税,无论贷出去的是钱是谷,都需缴税。
诸项税种的收入之外,还有一笔收入,那就是“赎罪钱”,对触犯律法、捕拿归案的罪人,有时允许他们拿钱自赎。
在这几大类税收中,占比较重的是口钱、算赋和亩税钱。
徐州现有田亩数十万顷,不算没有耕种、已无了主的,现仍可征得亩税钱数亿。口钱和算赋这一块儿,徐州人口现共计一百九十余万,口钱和算赋加在一起,一年可得钱近两亿,不过因陶谦、笮融征敛无度之故,去年共得口钱、算赋三亿多。对此,荀贞也并不觉得震惊,别说现下乱时了,便是昔日太平时,郡县也大多不会老老实实地按口钱一人年二十三、算赋一人年一百二十的法定标准去征收,经常会多征,有征得多的,一年翻倍都不止。
三亿多的人头税,再加上盐铁等等各项税收的收入,去年总计得钱十亿多。
这个数目并不多,荀贞的家乡颍川郡,往年只一郡的人头税收入就几乎比得上今之徐州一州。
和粮一样,钱也不是都能被州府拿到的。
郡县各留一部分之后,送到州府的不到五亿。
给州吏、军吏发过月俸,杂七杂八的各项开支刨去,州府尚能存余的也就是一两亿。
再拿糜竺家与此相比,其家资产亿万,如说他家的僮客人数可抵半县之民,那他家的资产便是可抵半州之存余了。
荀贞对荀彧说道:“年剩钱亿余,倘有战急,不足用也。文若,我此前对你说的,我意收盐归州,行榷盐之政,你考虑得怎样了?”
“诚如君侯所言,非常之时,不可拘泥成章,然彧思之再三,所忧者,唯一事。”
“何事也?”
“君侯临州未久,若即榷盐,恐会引起地方煮盐者之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