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宁辰恭敬地行了最后一个礼,然后便绕过长孙,继续走去。
长孙拿着玉佩怔怔地站在那里,心,阵阵抽痛。
耳边声声尤未断,当日,她答应他可以满足他两个要求,第一个,他要出宫,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如今,他又提出第二个,她却再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。
寒风中,青柠推着要北行的人一路北行,北方,年轻的将军陪着要南行的人一路南行,四人之间,在日落之前,终于照面。
“青柠姐,你回去吧。”宁辰看了一眼青柠,轻声道。
“你也退下。”凡聆月挥手,平静道。
两人神色间皆有担忧,却不得不转身离开,缓缓消失在黑夜中。
“大夏皇城一别,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。”凡聆月轻声一叹,道。
当时,她有她要做的事情,就没太在意宁辰的身份,没想到会放过了她最想除掉的人。
宁辰同样感叹了一声,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意吧,那种时候他们若谁先认出了对方的身份,就不会再有今天了。
“我是该叫你月灵,还是凡聆月。”宁辰目光复杂,当真天意弄人,谁能想到当日惜别赠剑之人今日已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。
“不过一个称呼罢了,你隐瞒了你的名字,我也隐瞒了我的名字,算不上谁欺骗谁。”
凡聆月走到宁辰身后,静静地推着轮椅在月色下行走,依然那样的自然,毫不做作。
这个世上,或许只有他与她才是最相似,最相知的人,可惜,他们却成为了敌人。
“你当日所说的理想如今还作数吗?”宁辰没有回头,轻声问道。
凡聆月点了点头,道,“对此,我并未说谎。”
“天下太平,百姓富足?”宁辰轻声嘲讽道。
“呵!”凡聆月轻笑,道,“从未有变!”
“你所谓的天下包括大夏吗,你所谓的百姓包括大夏子民吗?”宁辰言语中的讥讽更浓了。
“当然。”凡聆月回答,不容置疑。
宁辰冷笑一声,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,道,“我以为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,没想到在你这里遇到了对手。”
凡聆月丝毫不动怒,秀美的脸上依然如往日一般平静,或许还带着一丝笑容,她总归是喜欢和她一样的人交谈的,哪怕是话不投机。
她在这个世上看到了太多的蠢人,偶然出现一个宁辰,让她忌惮的同时多少也会有一些欣喜。
孤独总是最可怕的事情,而且,她已孤独了许久。
“凡聆月,你究竟在想些什么,北蒙挑起的这场战争,不仅为大夏带来了战火,同样也为北蒙带来了灾难,你认为这身后的这三十万将士最终能有几人活着回到北蒙王庭。”宁辰沉声问道。
“我会尽自己所能,将他们都带回去。”凡聆月轻声道。
“你以为自己真的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大夏吗!”宁辰冷笑道。
“事实便是如此。”凡聆月平静地回答道。
话声落,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,立场相对之后,他们此刻虽然还是如往日一般站在了一起,却真的已经话不投机。
“凡聆月,在你所谓的天下和平中,大夏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。”宁辰眸子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疲惫,开口问道。
凡聆月轻声一笑,道,“北蒙的天地太小了,我需要将他们带出来,而大夏是挡在这前面最大的障碍,仅此而已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北蒙的百姓就嫌弃自己的天地小,或许这只是你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。”
宁辰又一次压不住自己的情绪,讽刺道,在这个女人面前,他不需要掩饰自己,也没有这个必要。
凡聆月并没有回答,而是平静地反问道,“你不是北蒙的百姓,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嫌弃自己的天地小?”
“哼,强词夺理。”宁辰怒,却也无话可说,他确实不是北蒙之人,对于北蒙了解不多,只知道这的确是一片资源贫乏的地域。
凡聆月的话可能不错,但她的手段太激烈了。
“凡聆月,燕归城十七万大夏将士,还是数百万的平民,仅仅是因为你一句话就被杀的干干净净,你莫非就不会有半点愧疚吗?”
“不会,通往和平的道路上总会有人要牺牲,你一样,我也一样,他们也一样。”
“你就是个疯子!”
宁辰讥讽道,他曾经以为他很了解这个女人,如今却发现他错了,这女人就是个疯子,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。
凡聆月不辩驳,淡淡道,“这个世上就因为有太多正常人,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如此的不正常,为何大夏可以占据富饶的中原,而北蒙却只能屈居寒冷的北方,天下,是天下人的天下,而不是大夏的天下。”
宁辰无话可说,国度之分,在历朝历代,甚至不同的世界都是存在的,而天下和平也从来都只是理想,没有任何人和任何时代能够真正实现。
“凡聆月,你这样下去,会毁了大夏和北蒙王庭的,在这个世间,不可能出现真正的和平与公平,从前不会,今后也不会。”宁辰沉声一叹,劝告道。
“你没有试过,你怎么知道做不到。”凡聆月冷笑一声,旋即继续道,“你知道你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,就是你不愿去尝试,因为你讨厌失败,而我从来不管这些,失败了又如何,如若失败,大不了我舍掉自己的这条性命,来为死去的天下人陪葬。”
“但是,不管怎样,我尝试过了,天下太平的路上,我凡聆月不愿后悔,也不会后悔。”
冷冽的寒风中,凡聆月铮铮而立,秀美的脸上充满坚毅和冷酷,她这一生,如此短暂,她不希望在弥留之际来到时,看到是世间还是如此。
宁辰收了收衣服,感觉到些许的冷意,北方的天果然让他不喜,都已经开春了,还是如此的寒冷……
第79章 惊雷
两人之间,终于无话可说,从前是交浅言深,如今却是相视无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