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赟低着头不敢抬眼:“是,奴才遵旨。”
回身,苻啸握住她的手,“我陪你再睡会。”
她轻轻点了点头,他便躺下抱她在怀里,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,随即指尖滑过她的脸颊,抬手捋起她鬓角的碎发,元婉蓁立即闭上眼睛,不做任何响应。
“害怕吗?”他轻声问。
元婉蓁犹豫半响,睁眼看着他,“什么?”
他温柔地问道:“御医说,日后你会常常梦魇,你害怕吗?”
“陛下梦魇时,害怕过吗?”她一双清目只细细打量着他,苻啸轻笑一声,将她搂紧:“你陪着我,就不怕!如今换我陪你!”
她安静地闭上眼睛,“好。”
她的发间有好闻的茉香味,清苦香甜,苻啸缓缓闭上眼睛,没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···
天空泛起了鱼白的青灰,元婉蓁缓缓睁开明亮的眸子,轻轻地挪开他的手,十分小心地下床一步步走到龙案前,为何会答应他来紫宫,她只有一个目的,就是查看前方战况。
一本一本寻找,轻轻地翻开折子,终于找到了从前方传来的战函。
六弟攻破了袁辽,夺回了石门,她心底无限欢喜起来,仿佛心花开了一朵又一朵,接着向下看,慕容策驻扎枋头,只守不攻,等待包夹支援。
他们都很安好,她心里连绵无尽的欢喜与期待,只要等他来接她···
“陛下。”内侍宣赟极为小声地唤道,苻啸猛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内侍便后退一步,低头沉默。
其实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,他已经醒了,此刻,他隐在红柱子后边,看着她脸上的喜悦,心一点一点沉下去,原来她是想知道前方战况···
元婉蓁放回战函,轻脚轻手地将折子归回原位,而这时,茭筑夫人细碎地脚步已走进殿门口,她手里端着精心蒸制的甜糕,守在门外的内侍挡在她跟前,道:“娘娘,陛下还在安眠,请娘娘先回吧,待陛下起后再来。”
茭筑夫人隔着缝隙朝里边看一眼,便瞧见有粉色的身影在龙案前徘徊,她推开内侍阻挡的手,仔细地瞧上一眼,便是心中一惊,元婉蓁,她在龙案前做什么?
很快,元婉蓁的身影离开,茭筑夫人又是一惊,她进了内室?!
一阵琢磨,她转身便朝玫贵妃的宫殿而去。
此时,宣赟走出来,刚好看见茭筑夫人离开的身影,询问了一番后像是想起什么事来,忙走回殿内将此事禀报给了苻啸。
第二日午后,殿内笼了暖炉,洋洋生了暖意,把檀香的气味烘得有些绵软而热烈,失了清洌的气味。
元婉蓁静静地倚在床边浅眛,耳边隐隐约约听见内侍互相交谈的声音。
“茭筑夫人死了。”
“是啊!今早从莲池里捞起来的!”
“今儿天微亮,茭筑夫人还来过紫宫,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!”
元婉蓁蓦地睁开眼睛,心下一冷,茭筑夫人死了?!
她起身走出去,内侍见她忙躬了身行礼:“娘娘。”
“你们刚刚说茭筑夫人死了?”她询问,内侍们点了点头,“是的,掉在了莲池里。”
她心中微微战栗,诧异地问道:“茭筑夫人今早来过?什么时辰?!”
“卯时!”内侍回应道,“给陛下做了点心送来的。”
“噢,点心呢?为何没见到?”元婉蓁试探着问,内侍怔了下,回道:“因为陛下和娘娘还未起,所以奴才拦了下来,茭筑夫人只看了几眼就离开了。”
看了几眼?她深深呼吸,冷冽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:“只是失足落水吗?”
“是的。”
一一一
燕国,枋头郡城。
日光照在枋头郡城,整个郡城下已被恒昼的二十万大军给包围得密不透风。
慕容策站在城台上,俯首看晋兵来势凶猛,声势浩大,围城的晋兵多得犹如密密麻麻的黑蚁群。
“传令下去,第一个攀上枋头城墙的,赏黄金百两;第一个攻破枋头郡城的,赏黄金千两!”恒昼慷慨激昂地说道,慕容策则依然冷静地只命令大燕军队死守城门。
日照当头,时值正午,恒昼仰望长空,一扬手,旁边的号角手即吹起战号,顿时战鼓雷鸣,杀声震天,旗手挥动着晋国的灰色旗帜。
恒昼手中的马鞭子一扬,策马奔入战场之中,挥剑下令进攻,晋军听令,步兵手执刀剑矛盾,蜂拥冲向城墙。
慕容策领着一众弓箭手站在城台上不断放箭攻击,而城下坚守的军队拼死抵制,兵刃相接,死伤无数。
‘嗖!嗖!’箭如雨下,慕容策拔出长箭对准恒昼身边的副将腾舟射去,只射到了他的大腿,腾舟咬牙痛苦地向上看一眼,怒道:“慕容策,你有种就下来和我一决胜负!”
“呵呵!”慕容策毫不在意地笑一声,又拨出长箭瞄准他,一箭射去,腾舟猛地调转马头,箭刺进了马脖子上,他脚受了伤,这会战起来十分吃力。
“燃火!”慕容策淡漠地命令,骑兵们接着盘马弯弓,将燃烧的火球箭瞄准晋军营帐处,火球射到了营帐上顿时燃烧起来,慕容策丢下弓箭,拍了拍衣上灰尘,对煊绍道:“进屋里喝酒!”
城下,恒昼身子微微一颤,恚怒道,“这怎么了?!那些火光是怎么回事?”
吴隐此时匆匆策马奔而来,神情慌张:“将军,慕容策放火箭烧了部分军营。”
恒昼顿时怒火中烧:“立即撤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