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可以丢下所有人前去与滟昊泠幽会,但是剩下的人却不得不为了今后打算。调运粮草?我的确这么做了。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被活活饿死?”
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刻毒,以赫连远遥对烈熠的认识,他准确的找准了这个男人心中脆弱的部分,加以重重一击。
烈熠的脸色,以清晰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,仿佛被人抽干了浑身的血液。
“做过伤亡统计了么?”诡着毫无血色的面容,烈熠开口之间竟是奇异而反常的冷静。看上去他就像是在南翥宫大殿之上的皇者,世间一切尽在掌握,没有半分慌张。但是细想之下就会明白,烈熠的心……还是免不了被动摇了。
按照桑柘的说法,赫连远遥回营之后就未曾清醒过来,见到烈熠之后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,试问一个昏迷的人,如何有办法去做什么“伤亡统计”?如此简单的事实,以烈熠缜密的洞察力竟然没有想到,可见他的心神动摇之巨。
赫连远遥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与烈熠的伤痛不同,他是因为极端的怨恨,以及不可名状的……嫉妒。“按照你的意思,是否将外间所有受伤的士兵,以及在押运粮草过程中丧命的死者转化成冷冰冰的数字之后,就可以满不在乎的面对这一切?”
烈熠哑口无言,故作冷静在这个时刻起不了哪怕一丝一毫的作用。只能怔怔的看着正在剧烈喘息的同伴,提着一口气说出如此长的一番话,还是那般凄厉的语气,赫连远遥耗尽了这几日昏睡之后所聚集的所有力气。
双方的目光,冰冷的相接,似乎是要借此令自己好好冷静一番。
终于,帐内再也听不见赫连远遥的喘息,克制的情绪似乎回到他的体内。“熠,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去见滟昊泠。我真的很失望,你明白么?”
也许在这个世上,无论谁都有属于自己的愿望。而他赫连远遥想做的,就是打下这个天下,拥他为皇。这个想法是那般热切与明晰,他甚至曾经亲口对他说过。赫连远遥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,就像是将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,而对方只是不屑一顾的将之抛却在泥土之中。
不防又听见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谓,仿佛他们两人陡然回到过去,重温在大漠之上与狼群搏斗的一天。沐浴在腥味浓烈的狼血之中,不知为何身体却是温暖的──是否因为,那一刻的他们,是并肩而立的同伴?
烈熠动了动僵硬的双腿,却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走近赫连远毫的床榻前,还是转身落荒而逃。